斯坦福专家点评中国碳中和战略，特别关注中国海外项目的碳足迹

中国针对全球气候变化威胁提出了一系列重大承诺，到2030年实现二氧化碳排放达峰，到2060年实现碳中和，加强可再生能源在能源结构中的作用，增加森林覆盖率，利用排放交易系统等市场机制，激励工业部门脱碳。对此，国际社会和专家、非政府组织呼吁出台更详细的行动计划，以实现气候目标，并在 “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倡议结束煤电出口。

在世界范围内，没有哪个国家的气候战略比中国重要。中国在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中所占比重为28%，超过了三个国家（美国、印度和俄罗斯）的总和。中国是2015年巴黎气候协定后唯一煤炭消费大幅增长的G20国家；中国在全球煤电中的比重从2015年的44%上升到2020年的53%。2017年以来，二氧化碳排放量也逐年增加，此外，中国及其大型商业银行银行、中国开发银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继续为全球燃煤电厂融资。

中国二氧化碳排放的主要来源是燃烧化石能源和工业生产材料，如水泥和钢铁。在化石燃料中，煤尤为重要。它提供了中国57%的能源，占二氧化碳排放总量的75%以上。煤炭在中国经济中的作用根深蒂固，该行业雇用了250多万人，地方政府支持燃煤发电厂，以促进经济发展和提供稳定的基本负荷电力。

《巴黎气候协议》签署后，中国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一度趋于平稳。然而，2017年排放量又开始攀升，2018年中国取消了对新建燃煤发电厂的禁令。2018年和2019年，煤炭消耗和碳排放量继续增加，2020年中国新建的燃煤发电厂产能超过了2018年和2019年的总和，是世界其他地区新增装机的3倍多。中国目前正在开发的247吉瓦的煤电足以为整个德国提供电力，超过了美国的在运煤电装机。中国煤炭协会（CNCA）预测，中国的煤炭产量将在2021年再次增加，到2025年总消费量也将上升6%。2021年第一季度，中国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比疫情大流行前增加了9%。 

2021年3月发布的“十四五”规划草案将指导2021-2025年期间中国的经济发展，但在煤炭消费量持续上升的情况下，中国政府计划如何在“2030年前”实现排放达峰，看不到清晰路径。与“十三五”规划不同，“十四五”规划并未对煤电装机容量提出目标。该规划纲要确实制定了在2025年前将能源强度降低13.5%和排放强度降低18%的目标，但中国的能源强度与世界其他国家相比仍然很高：世界上只有11个国家的单位GDP能耗高于中国。然而，这些目标没有要求减少煤炭消费的绝对量，只是涉及到煤碳消费的效率，与生产率有关。国际气候专家认为，中国实现气候目标需要远离煤炭，而不是只是更有效地利用煤炭，包括重新考虑已批准的煤炭项目并限制煤炭部门的扩张。 

尽管在“十四五”规划中没有对限制煤炭消费作出新的具体承诺，但中国政府正在考虑制定更为雄心勃勃的目标，表示将在“十四五”期间严格限制煤炭消费量的增长，并在“十五”期间逐步减少煤炭消费量。中国国家煤炭协会建议，到2025年底，煤炭年产量将限制在41亿吨左右，消费量将限制在42亿吨左右。

总部位于英国的气候组织TransitionZero表示，中国要想继续实现2060年的目标，到2030年必须关闭364吉瓦的煤炭产能，约为目前装机容量的三分之一。此外，中国的重工业部门长期以来一直是造成中国国内空气质量问题以及二氧化碳排放的重要因素，也仍然是中国经济的支柱。中国在疫情大流行后的复苏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高能耗的污染钢铁、水泥和化学工业。2020年，钢铁产量达到了创纪录的10.6亿吨。

随着中国降低煤炭在其能源结构和电力行业中的份额，同时也在提高可再生能源的份额。中国是世界风能和太阳能总装机容量的领导者；2020年，这些能源约占中国一次能源消费的11%。中国还主导着全球太阳能电池组件市场，在太阳能电池制造业的全球份额为80%。中国在可再生能源领域的投资，包括风能、太阳能和水电，也反映了中国的决心。2020年可再生能源投资占中国能源基础设施投资的57%（110亿美元），而煤炭投资占27%。中国政府在解决其电力弃风弃光问题方面也取得了重要进展：从2016年到2019年，弃风率从17%降至4%，弃光率从11%降至2%。

2020年，中国宣布了2025年和2030年将非化石燃料在一次能源消费中的比重分别提高到16.6%和25%的目标。为实现这些目标，国家能源局提交了实施计划草案，还为中国地区电网公司制定了目标，将从清洁能源比例从2020年的28.2%增加到2030年的40%。清华大学的研究显示，2050年非化石燃料能源将占全国电力的90%以上。

中国金融市场正在迅速成为中国努力脱碳经济和实现中国气候承诺的重要手段，碳排放交易系统（ETS）可能成为中国碳达峰和碳中和目标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10年前中国开始尝试碳排放交易，已经在深圳、上海、北京、广东、天津、湖北、重庆、福建等地开发了8个试点项目体系，但试点的结果不能令人满意。北京理工大学研究发现，在北京、上海、广东、湖北四个试点中，市场疲软、不发达，信息透明度差，投资风险高。他们指出：“实证结果表明，国内各碳市场的碳价格水平差异显著，国内碳市场发展不均衡。其他中国研究发现，排放数据“不完整、不一致”，“违规现象普遍存在”。

不久前刚刚推出的国家排放交易系统仅限于中国的电力行业，该行业约占中国总排放量的50%，占全球总排放量的14%。专家预计，价格最终将稳定在10美元/吨左右，到2030年将升至12美元左右（作为比较，欧盟的碳交易价格约为54美元，而2021年2月加利福尼亚-魁北克碳拍卖的结算价格为17.80美元）。摩根士丹利分析师发现，由于基准非常低，中国大多数大型发电厂可能已经达到了目标。

虽然中国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减少国内的排放上，但国际社会越来越强调中国对境外项目投资对气候的影响。一带一路倡议的项目40%以上与能源有关，另外30%与交通运输部门有关。总的来说，中国为全球四分之一的煤电厂提供了融资，兴建了200多家煤电厂。中国出口燃煤发电厂引起了国际关注，美国和欧盟呼吁中国及其大型开发银行中国进出口银行（Export Import Bank of China）和中国国家开发银行（China development Bank）停止为煤电融资。针对国际压力，2019年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论坛上，中国承诺绿色一带一路，大大增加了对可再生项目的投资。2020年，风、太阳能和水电占中国在海外能源基础设施投资的57%（110亿美元），比上年增长38%。然而，与此同时，中国在海外投资中的煤炭项目份额从2018年的15%增加到2020年的27%（54亿美元）。

随着世界各国准备于2021年11月举行的格拉斯哥COP26气候峰会，中国的承诺和雄心日益增强，值得赞誉的地方很多。中国作为气候领袖的地位将取决于中国在促进实现《巴黎气候协定》目标方面取得的实际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