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工厂：美国再工业化必须面对的问题

我参观的工厂位于福建泉州市，这里在历史上被称为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马可·波罗和其他贸易商曾经经过这里，帮助连接中国与日本、印度等地区。数百年后，这个地方仍然是纺织业跳动的心脏之一。

新建的工厂综合体横跨三栋六层建筑，以及正在开发的相邻地块。业主告诉我，整个过程包括规划在内大约花了15个月，但实际施工只用了5个月就完成了。你能在美国这么快地完成环境审查吗？

虽然仓库和工厂车间已全面投入使用，但办公空间仍未完工。公司工作人员临时驻扎在主楼底层。他们没有等到空调或抛光的办公室完工后才开始生产。这部分让我想起了许多斗志昂扬的硅谷初创公司，他们拥有新获得的办公空间。

就在一层楼上，建筑工人用钻头混合水泥和油漆，混凝土和建筑材料散落在地上。这是一个不整洁、嘈杂、凌乱的环境，但它对你的耳朵和眼睛来说却是音乐，因为事情是实时构建的。

工厂没有等建筑材料清理干净后才开始生产，也没有等待办公空间完工或安装空调，他们首先建立了真正的收入来源——机器，然后再处理其余的。

在这一点上，工厂简直是简陋的。例如，吸烟区包括楼梯间里的一桶浑水，旁边是一扇破裂的窗户。我怀疑这在美国是否会通过检查。这里的事情感觉斗志昂扬，好像许多规则根本不存在。

电梯并不花哨，也没有装饰，但它们达到了它们的目的：将人员和设备从一层运送到另一层。就像我之前提到的，这栋楼甚至没有空调。当我们走过每一层楼时，就连老板都满头大汗，血汗和泪水都在为这家工厂的发展倾注，即使是最高层的领导。

他们还有一个自助餐厅。当我早些时候要求尝试这种食物时，我被告知它不存在。也许他们不想让我和劳动人民一起吃饭。根据我的经验，这些自助餐厅通常只存在于美国的豪华科技公司，例如谷歌或 Anthropic。然而，即使在中国一家没有空调的小工厂，一位阿姨也在那里为员工做热饭。

工人们不必离开大楼就餐，这使生产更加高效。如果出现问题，他们可以从午餐直接走到地板上解决问题。其中一名员工告诉我，该公司还提供可选的住房。他们为工人提供食物和住所，也许你可以称这里为全包式度假村。

我被告知，每个员工都可以选择每月休息2天，并可以选择依次放弃这些天以获得额外工资。我多次证实这一点，因为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每个月休息两天！

我还被告知，员工每天工作10到14小时，具体取决于需求。这将标准996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我认识的唯一在美国工作的996人是旧金山的一些初创公司创始人和投资银行家。

当我们继续穿过工厂时，首席执行官擦过许多地板和机器，就好像它们是例行公事一样。然而，作为一个以前没有见过很多这样的东西的人，它们非常迷人。我想在每层楼待上几个小时，但我们一直在走动。

一些员工不穿衬衫或穿着拖鞋走来走去，但似乎没有人眨眼——这只是过程的一部分。在公司的营销材料中甚至可以看到赤裸上身的员工，这让我怀疑这是否是一种常见现象。有人告诉我，由于他们是制造纺织品，安装大型风扇会弄乱产品。我听说明年将安装空调。教训很明确：他们不会等待舒适后再开始生产。

我能想到的最接近美国的相似之处是亚马逊。该公司因工人效率问题而不断受到批评，而这些做法在中国几乎没有得到认可。无论是由于审查制度还是文化，这里的人们似乎接受了他们的角色，做好了他们的工作，然后回家了。

这些员工工作时间很长，但作为回报，他们会得到膳食和住房。我无法直接与任何工人交谈，但在他们身边我没有感到痛苦的气氛。看我一眼的员工脸上都挂着微笑或好奇的表情，即使老板不在身边。我认为我从这次工厂参观中得到的主要收获是劳动力。美国人不愿意忍受这些条件。这里的工作条件理想吗？我不这么认为。但他们并不是不人道的，他们是为了打造伟大事物而必须磨练的一部分。

由于环境审查的数量、OSHA合规要求、劳动法等，防止此类事情在美国发生的法规和立法数量之多令人震惊。是的，其中许多事情都有存在的理由，但它们使我们无法快速行动。美国在制造业中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唯一机会是用机器人取代劳工吗？ 祝你好运。

当我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和老板一起在楼层里闲逛时，对我来说，令人难以置信的迷恋是黑暗仓库里有数百个布卷架，每层50多台工业级缝纫机和其他编织设备。这让我对其中许多事情感到难以置信的敬畏，我从未在一个地方见过这么多机器。

我：“这是中国最大的纺织厂吗？

老板：“这被称为中小型企业。与中国境内的其他工厂相比，我们的规模非常小。

他谦虚地重复了几次这一点。我天真地认为是最大的纺织厂之一，实际上是巨人中的一个孩子。仅一层楼就有五十多台机器，全部专门用于制作束带。

虽然看不到人形机器人或机械臂，但老板告诉我，他计划在未来十年内引入更多自动化，目标是将收入增加五倍。

最初的震惊消退后，我开始拼凑出这一切的实际效果。它归结为几个要点：

1. 采购原材料——数十万卷纱线
2. 收购机器，其中许多是由福建的另一家公司制造的
3. 劳动力
4. 确保房地产和工厂基础设施
5. 操作
6. 立法

您可以将其提炼为四件事：设备、劳动力、立法和运营。

最终，一切都归结为执行。研发已经完成，机器、材料和人员也都齐备，他们只需确保一切顺利进行。当然，这不适用于新的研发计划，但在最基本的层面上，公式很简单：制造产品并将其运出门外。

这意味着任何摩擦都会降低利润率并降低生产率。能源成本、劳动力成本、施工延误、监管——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减少这些障碍中的每一个都使中国工厂相对于世界其他地区具有竞争优势。

美国能做同样的事情吗？以下是阻碍此过程的一些障碍：

• 美国的能源更昂贵（而且更不丰富）
• 人工更贵
• 很少有美国工人愿意接受这些工作条件，例如以相同的工资工作更长的时间
• 监管监督、环境问题和 OSHA 使施工和生产速度减慢

我得出的结论是，除非得到补贴，否则在美国制造纺织品没有经济意义。我知道有一家初创公司Anatar，它正在美国生产纺织品。他们的许多目标客户是愿意支付溢价的政府和其他机构 。没有这种溢价，我们就无法在美国建立纺织厂，因为原始投入每次都导致美国失败。

劳动力、能源和监管是一场失败的战斗。如果不改变政策，企业尽管尽了最大努力，但从根本上无法侵蚀这些成本，政府有责任帮助解决这些问题。这实际上是我得出的一个非常令人失望和沮丧的结论：除非您在补贴行业竞争，或者能够通过工业自动化开辟一条新的前进道路，否则您就会为失败做好准备。

美国的再工业化将需要行业和政府之间协调，同时还需要来自仍然相信为民主而建设的公民的反复压力。“政府”不是什么遥远的机器，如果我们想竞争，这些决定就必须开始打破，才有利于生产。

美国的再工业化运动只是一个开始，但仅此而已。让我们的工业基础重新上线需要时间、资金和思维方式的改变。它不会通过一家公司或政策发生，而需要一代人的努力。

翻译：东西智库